佛罗伦萨的俯瞰者

“弥尔丹咸鱼学徒,伊瑞詹意识流胡乱翻译第一人。可惜和泰尔佩本人一样,学不懂维拉语。”

老鸽,龟速译者,梦想去给摊牌当翻译官,做梦吧你人家有安纳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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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O3授翻】【Annatar/Celebrimbor】赠礼 [第一章 X]

第一章(X)

 

前文链接:第一章(IX)

 

夏天到来之前最后一次月末的部门会议上,凯勒布理鹏沉默得一反常态。并不像他专注时的沉静。大家都注意到他只是安安静静听着报告,自己却不发表看法,也不分享自己的报告。就好像众人所忙的工作只是为他下一个计划铺路的砖石一样。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地敲打面前的桌子,眼神从在座每一个人脸上切换着。

“有新任务,”在议程最后,盖戎宣布。“在此之前,还有谁愿意分享给我们什么吗?”

凯勒布理鹏也坐上前去,交叉的两只手分开,扶住桌面。“有。安纳塔昨天透露给我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有意思?怎么有意思?”关于安纳塔的目的和意图,大家已经讨论过多次了;“安纳塔的到来:难解之谜”在那天的会议中已经是第四次被提起来了。

“我说的并不是关于他的身份,意图——不完全是吧,我想——”他停下来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诸位不介意我用一下黑板吧,那样我解释起来更容易些。”他看到瑙格温也饶有兴致地靠过来,神色却有些异样,带着点不满。

“是你们的光学实验吗,III?”天文大师埃拉斯塔问。“我曾经想寻找反例,研究光和实体是否能在某种条件下相互转换,但现在似乎没什么进展——”

“我要说的也不是此事,尽管这件事背后之意——”他脱口道。“安纳塔解释给我的一些概念,我也想向诸位解释一下。”他把黑板从原先的角落里拉过来,画出安纳塔构想的设计,解释如何通过它将非实体转化为实体物质。

[‘一切创作都是如此’,站在工坊里,安纳塔曾这么说。他的声音低沉,咬字清晰柔和,好像他在读一段文章,或像以往无数次一样为大家授课。‘赋予物质以形体,将思维的印记打在创造之上。你所做的一切,正是众神所做。这如同狗会刨洞,矮人会挖矿井,一切都遵循生命本能,区别一切的只在于理解。你对物质的理解将改变你借助它的创造。改变你能从中汲取的一切,你能赋予它的一切。’]

面向着弥尔丹的兄弟,他突然怀疑自己是否能解释清楚偶然在安纳塔眼中洞悉的真相,更怀疑纵使自己能将请,大家又是否会对此茫然无措。终于,他还是拿起了炭笔。

[‘抬头,泰尔佩林夸,’安纳塔说,向他投去一瞥,一眼看穿了他心里的挣扎。‘你们的语言无力传达这些力量;你必须另寻途径。’他话风陡然一转,但丝毫没有停顿;一个接一个的隐喻,交织堆叠如同安纳塔手里的游戏,等着他开。但他只能勉强跟上;安纳塔讲话时,凯勒布理鹏的手却如同被牵了线一般,下意识地比划着。]

他的手指冰凉。凯勒布理鹏回想着在工会众人面前,安纳塔所说,所展示的景象。最后大家逐渐都听出其中的意图了,众人先前的低语声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嘈杂;他听到铅笔咔嚓咔嚓的声音,暗暗表示认同的吸气声,被强压着咽下去的愤慨声。但他没回头。

[安纳塔没有继续说,但仍然向他不断展示着种种景象。中洲的万物都响应他的召唤,荒凉贫瘠的大地重现生机,群山深处隐藏的丰饶在无尽光明,在金亮的一团火焰中重新展露。整片大地被高高托举起。他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并不是山峦,而是一座令人难以置信的,钻石与精钢构架起的巨塔,高墙相叠,拱门项链,纸质伸展向天际——

安纳塔的目光流连在他身上。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又回到弥尔丹的工坊,炉火在长桌下若隐若现地跳跃着。

‘你见到那些了,’安娜塔声音中掩不住愉悦,而——方才的奇观,是否正展示了他的力量?

他拉回自己散乱的思绪。要把言辞这种东西塑造成形体,感觉还是很奇怪。‘我所看到的,’他说,知道自己无需多解释。‘那是你所做吗?’

‘你见到的,将是我们共同的创造。知识,属于我;美,属于你。’]

安纳塔所说不是众神的语言,凯勒布理鹏完全能将它们传达给大家。他的声音突然提高,炭笔洋洋洒洒,带领大家进入想象中的精妙创造里。他勾勒的场景中,金属也能言语,岩石也会歌唱,光明如同手中的一捧土,可以随意播撒。

[‘你明白,这知识可能有多危险,泰尔佩林夸,’安纳塔说,嘴唇几乎贴在他耳边。‘不只是令物质与你合作,更是改变它的属性——而你知道随后它会带给你何等无边的力量。这知识,我无法放心地交托与人。但我信任你。’]

他听到工会中嘈杂声更大了,问题接着问题,惊呼声此起彼伏。“那这管用吗?”维耶妮突然站起来问。

“我至今仍未尝试。”他想自己的手必定在颤抖,但实际上它们格外的稳。“我想此事必然要先和你们谈过。而安纳塔,他——看起来他认为此事潜在危险——”

“他说没说,不要和我们说起这件事?”林迪斯好像看穿凯勒布理鹏的心思,站起来问。

“他没有明说过。这背后必然有太多危险和秘密,还有那句话,‘这知识只赠予你’。但我明白告诉过他多次,工会之中绝无秘密,人人都知道弥尔丹的一切。”林迪斯站起来,想必要对爱努大发意见。凯勒布理鹏拉出自己的椅子在一边坐下。

“他也和我说过同样的话,”年轻人达姆罗斯突然开口。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的眼神和愕然的声音吓得他倒退几步。“呃,其实是完全不同的话——他教给我一套完全不同的公理体系,一会我给你们讲一下——但随后他又把我拉出去,说了一通关于潜能的话,还有另一套新的,使用数学表达的,不受物质各自特性掌控的体系...他根本没说到应用,但完全改变了我我们之前惯用的思维。自那之后我一直想解出那套体系,但——他说的那些东西,太奇怪了。不仅仅是他的话本身,更是话背后想要向我传达的意念。他心里的想法,我能——他告诉我的那些已经超过了,呃,你们大家的理解范围。我想。”他脸红了。

“我——我当初确实想着,别这件事告诉你们,对不起,我...我本来以为自己能做的更好些。但想想你刚才告诉我们的那些,大师,关于物质的转化,关于如何应用,我现在差不多有想法了,而且——”他站起身来,在黑板边上唰唰地写下一连串公理。

就像收到信号一样,大家炸锅一般没完没了地争起来。有人满腔愤慨,有人疑心满满,有人让达姆罗斯解释他概括出的公理体系,也有人已经跃跃欲试想挑出两人理论的矛盾来。

凯勒布理鹏回到黑板前,开始解释两个理论的联系。对于安纳塔去见达姆罗斯这事,他发现自己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惊愕;毕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安纳塔的智慧只赠予他,而不向工会的人们分享。每个人都有资格,用自己的双眼发现力量和美。

盖戎想让大家安静下来。“安静!请安静!讨论的时间多的是!好了别吵了!”他大声说。终于,喧闹的人群静下来,“还有谁得到过安纳塔秘密赠予的知识吗?”

瑙格温的身子动了动,大家都转头看她。

“物质。这事要从我们对‘物质语言’以及基本粒子构成的研究说起。”她操动自己的轮椅挪到黑板边。“那时他来找我,提出将物质阐释为力量的集合——”然而瑙格温没有提及,就好像忘了,安纳塔多次警告她严守秘密。

[你手中的钥匙,控制着弥尔丹所有的储备资源,而如今我赠与你的‘钥匙’,将打开物质本身奥秘的大门。想来,我无需赘述这些知识潜藏着何等毁灭般的力量了吧...]

瑙格温在黑板上板书时,碰巧与凯勒布理鹏目光相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看起来,盖戎再也不想白费功夫维持纪律了;原本的部门会议现在完全变质。本来只是要附带着提出几个问题,但很快各种问题牵连而出,一环扣着一环无止无休。

“这些问题不是孤立存在的!”塔尼昂第一个,把众人心中的想法道了出来。“我们放在一起看,那——”

“晶石灯。能将光线捕捉封存的晶石。失落的费艾诺技艺。我们从这里说起吧。”凯勒布理鹏退回去,把地方让给达姆罗斯,自己坐在听讲席上看着黑板。

“我们虽说石灯,但何必只考虑石头!”他激动到有点语无伦次。“这项理论可以——对任何物质,任何透明物质理论上都可行;玻璃可以,水也可以——”

“水?”布瑞打断他。“水洒了怎么办?光就渗到地里啦?”

“那岂不好!”盖戎看到达姆罗斯一脸“我怎么知道”的表情瞪着矮人,顺势补充道。“你自己去观察一下水循环系统,我就不信你找不到发现!”

讨论一度激烈到白热化,最终,大家像是都说烦了,也许是没有力气再吵了。大家各自领了新任务,安心回到自己在弥尔丹的位置上。留下几个人讨论着粒子的问题,还有这些知识来源何方这个很恼人的问题。

“怎么是你们三个?”艾拉戈斯皱着眉头问。

“好啊,这小子想挑我们内讧。”林迪斯一开口就像给了他一刀。“我说,凯兰崔尔一点没错,我们就该把安纳塔赶出去。什么维林诺的使者,把我们当棋子使,自己玩的开心,这种家伙我都不稀得看一眼。再说,挑唆埃尔达反目成仇,这不正是魔苟斯自己的阴招吗?”

又是叽叽喳喳的赞同声和反对声,而后盖戎站起来,提高声音让整个屋子都听得到自己的话。“不,我想这倒是个考验。检验一下我们说的是不是能做到,或者对秘密知识的渴望会不会割裂我们之间的友谊。”凯勒布理鹏给了他一个相当严峻的眼神。“坦白说,考虑到你的家族出身,凯勒布理鹏大师,他玩的这些计俩,你肯定不会觉得惊讶吧?”

“好了,盖戎。你若真信任我,就把话说清楚点。费艾诺让疑心将自己完全控制,费艾诺将智慧和美私藏,让自己的子民不得一见。而这些隔阂嫌隙,让我们至今遭受苦难。”

盖戎低头咳了一声,半是在道歉,但固执地没否认自己刚才的话。

“所以我们应当并肩接受费艾诺未能通过的挑战,”达姆罗斯插进来,想缓和一下激烈的对峙。“我们永不隐瞒永不私藏,不仅是眼前的学识,不仅是今日的果实。”

 

今日的果实,诚然,离它们丰收之日不远了。尽管从理论结构的角度看,这种新的理解模式仍待商讨完善,仍需几个世纪来深入研究,但几天之后它就有了一次初步运用。

凯勒布理鹏正准备找安纳塔分享成果时,这位爱努大踏着步子闯进来,脚下都像裹着风。

他是刚从工坊回来的。“泰尔佩林夸,这礼物是赠你一个人的。如今你大手一挥,就分给了整个公会?现在矮人,就连那些凡人,手里都掌握这些技术了。”他听起来相当生气,双眼像在燃烧,但凯勒布理鹏看到——至少认为自己看到,一丝满意的神色。

“你是在生气?”他回道,像是在回应他方才的挑战。“在你面前我完全透明,从无一丝隐瞒。而你知道,我早向工会声明过,任何人都没有秘密。我们的财富不是用来堆积的。所以,赠礼之主,我从你手中收获的,也将是我献出的礼物。

他已经逐渐能影响安纳塔的反应了。当达姆罗斯在上次部门会议上透露出那些事后,总有种焦躁感在他心中如同灼烧,但这焦躁似乎又无关安纳塔告诉自己的那些,无关他们共同的想法。但他控制得了自己,并且选择将自己的感受和这位客人的动机放到平等而不可分割的位置上。

是谨慎,还是表里不一?是实验,还是考验?

不过到最后他意识到,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安纳塔的如何回应,整个公会如何回应。他向来最憎恶背叛,也痛恨给疑心的滋生当推手。

一切自由作品判断。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挂在一个银织的网中间。晶石闪着明亮的光,像燃着苍白的火焰,像白日里的一颗明星。

“正是它,安纳塔,我们封存光明的初次尝试,也是初次融合你送给我们的智慧。这件作品属于你,请留下它吧。挂在墙上,在夜晚照亮你漆黑的卧房——想必你是最需要它的,毕竟你不睡觉。”像往常一样他带着点戏谑味道说。但实际上,凯勒布理鹏知道不论作品怎样,安纳塔必定会欣然收下。

安纳塔接过他手中的晶石,凯勒布理鹏看到得意的神情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他知道自己果然没错。

 

那周快过了一半,凯勒布理鹏才发现自己大约是冷落了老朋友纳威。于是他去纳威最喜欢的那个餐厅的角落找他。纳威如今已经很老了,大胡子雪白雪白,总是咕哝着又打算离开弥尔丹。

“我就待到仲夏时分,”他说,“然后就到我回去的时候了,我要到山里和族人团聚。”

“非走不可吗?”凯勒布理鹏试探着问。“这次我真的不能和你同去,我手头的研究也不允许我离开。怎么不能待到明年夏天呢?留在弥尔丹吧,等着夏日过后迎接伊瑞詹的丰收季节。”

纳威摇摇头。“我老了,这辈子没有几个夏天可过了,III,如果我还有时间,怎么会这样一走了之呢?”

他突然想到了家。几个世纪光阴轮转,凯勒布理鹏习惯了人类来了又去的,也教导过一家的好几代人。但也许是纳威总那么像一位老者,他甚至感受不到朋友身上岁月的痕迹。他握住纳威粗大的手。“我的兄弟,如果你一定要离去,能不能和我们再多待些日子,等待我们的新作品成型。死亡若是要找上你,在弥尔丹或是在深山里,没什么区别的。”

纳威拍拍他的手背。“你啊,真的缺点矮人的智慧。是,是,我知道我的族人在哪,我也知道人类在何处,但有一点你无法掩饰:欧斯特-因-埃第尔永远是一座精灵之城。你真的不懂死亡,III,然而,我不忍做教你的那个人。

“有时我都不信,你真的比我老吗?你真的是从第一纪元的战火废墟中爬出来的诺多吗?”他打趣说,但依然藏不住话里的悲痛。

“我们为何要离开?因为我们将平静地等待自己最后的日子,而不是被血泪,被痛苦鞭笞着向前爬。我张开这双手,放下我用了一辈子的工具,自会有人将它拿起,继承我的生命。

“但现在太早了,太早了!我们手头的不仅是新工作,更是通向全新领域的钥匙。你没和安纳塔说过吗?”

“谁?”

凯勒布理鹏吃了一惊。“你竟然还没在弥尔丹见过他?白袍子,银金色头发,美到世人在梦境中都无法奢望。我本以为...我本以为他来到这里没那么久呢——好像才只是几周。这段日子真的不仅仅是长那么一点了,我还以为他早已走遍弥尔丹角角落落了呢——”

“你都还没告诉我他是谁,想干什么,”纳威哼哼道。“我可警告你,我这么老了,再多记一个名字都很累。”

“他是西方大能的一位使者,纳威,他自命奥林迪尔,是奥力之友。”

纳威从长眉毛缝里瞪了他一眼。“哼哼,我怎么没听说过奥力碰巧有这么一个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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